崔永元和郭敬明在《我知道》中搭档
提到“撒盐”,郭敬明想起的是“牛油果”,崔永元想起的是“拍黄瓜”;提到“红日”,郭敬明想起的是李克勤那首歌,而崔永元想到的是吴强先生的著作。真人秀填字游戏节目《我知道》的两位导师真的是“混搭”——浑身不搭。从最初的“不适应”到逐渐“觉得他挺棒的”,60后崔永元认为来这个节目从80后郭敬明身上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年轻一代的规则意识”;郭敬明(小四)对崔永元的感受则是“人非常好,很随和”,“我前几天身体不太好,他还问我要不要紧,一点儿没架子”。在小四的眼中,崔永元“知识非常渊博”,但“当今流行文化可能是崔老师的短板”。
《我知道》8进6的比赛在中秋节的前一天(9月7日 )晚上录制,这期题目难度明显增加,场内竞技感提升,煞是好看。澎湃新闻记者在当晚节目录制前专访了崔永元,他看起来比电视上瘦了许多。采访中提到刚考入大学的女儿,崔永元一脸幸福和骄傲。
去美国自费拍转基因纪录片、以抢救的心态、把主持节目的钱基本都拿来制作口述史,既要搞教学研究、又要做口述历史的分类整理、“我们现在每个月都有200个小时新的素材”,他还向记者透露年底要在上海交大做一个教育博物馆,“我收的东西多了,不仅有连环画,还收了清朝的教科书,到时候你可以过来看看”。
记者问他,“既然这么忙怎么会想到来做导师?”他回答说,“身边人总和我说,最好别脱离电视节目,有点儿一线的实践、也能亲身感受到媒体的变化,这种工作偶尔会干点儿,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口述史上”。
【对话】
“我们这代人是忧国忧民的”
澎湃新闻:你以前玩“小强填字”吗?会因此执迷吗?
崔永元:很少,每次报纸来了,我就上去填几个,不执着,填不下去就算了。我特别喜欢看他们出题,我不适应题面上有这个字,答案里还有这个字,因为我都是从过去猜谜语、打灯谜那儿来的。
澎湃新闻:汉语的填字游戏和西方的填字游戏区别还是蛮大的、排列组合的空间也更大。
崔永元:嗯,如果这个设计者用点儿心,就特别有意思,这几天录制节目的过程,其实也在检验自己的知识储备的过程,自己有些储备几乎是零。
澎湃新闻:比如说?
崔永元:比如现在特别流行的那些港澳台歌星名曲,脑子里几乎没有。第二类是已经掌握了的那些文史类知识,以为自己很知道,但现在让你给一个标准答案时,还是很含糊,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把握。这个节目挺好,在家里做题你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你甚至还可以翻翻资料,而节目需要坐在摄像机前,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还真的要点本事。
澎湃新闻:作为导师,评价一下自己在现场的表现?
崔永元:谨慎小心。我说出去的话得负责。我和电视台和南方周末都在强调,后期你们要好好查查,看我说的对不对,别露怯,个人露怯倒没什么,如果电视机前有谁信了(错误讲解)那才悲剧呢,毕竟这是传递知识的一个过程。
澎湃新闻:你能否评价一下另一位导师郭敬明?
崔永元:我觉得他心态特别好。头两天我有点不太适应,想他怎么这么直接呢?后来我还挺接受的,因为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就是这个活法儿,特别追求生活质量,希望活得快乐,所以他劝选手总是说,希望他们快乐、希望他们对父母好。谈节目也是,如果节目让观众特别快乐,他自己也特别满足。我们这代人是忧国忧民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强填字”还想着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睡觉之前愣愣神儿,也想的是国家的前途和命运,而且不光想自己国家的,还想别的国家的,活得特别沉重,改不了。我觉得这也是系统训练,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胸怀祖国,放眼世界”。
记得90年代末,我去CNN采访时和他们的编辑聊天,我问“什么是你们感兴趣的新闻”,他们说就是“家里扶着栅栏的女主人谈论的话题”。他们的新闻结构和我们很不一样,他们特别爱讲身边的事情,特别爱讲大家的福利,跟大家的社会待遇、社会保障有关系的话题。我们中国人的新闻特别爱看全世界发生了什么,倒是和我们每个人密切相关的新闻不太受重视,以至于这些年出来了一个门类,叫民生新闻。很奇怪,理论上讲,新闻就应该是民生新闻。我们现在却把民生新闻专门提高到一个高度,就说明过去少,没太重视。
澎湃新闻:其实纪录片也就是记述当下的、眼前发生的事情,很多人愿意看纪录片,也是希望从这些纪录片中看到当下的真实发生的、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
崔永元:对,我是90年代初开始做纪录片,那时候哪有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都是专题片,一讲就是“大河文明”,很少讲一个老百姓的“喜怒哀乐”,很少讲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纪录片这是后来慢慢发展的。我倒觉得这是媒体的方向,应该关注这些具体的人。
澎湃新闻:所以这次的选手们还是挺有意思,有14岁的少年,有通过旅行改变认知的姑娘,也有博学汉语知识的外国人。南方周末的文化部总监袁蕾对我说,其实不用“煽情”和“塑造”,选手的知识储备和答题风范就能看出每个人的人生故事,你怎么看待这些选手?
崔永元:我可喜欢他们了,特别是高磊,我看着他老是恍惚,感觉像是回到了民国,他的头发也是中分的,长的样子也特别民国,他整个陶醉在书海里,讲自己的经历也是,他看莎士比亚、托尔斯泰那些长篇巨著都是在书店里看完的。我私下里和他聊天,他讲到蒙古第一个登上太空的人,那个名字非常长,为了记住它,他就把它改成谐音,后边还是句骂人的话。丹麦的一个什么湖的名字,他也知道。比赛时一遇到港台歌星,他就很干脆地说,“过!”他拒绝让“这些”占用自己的记忆空间,他只是津津乐道“那些”,他是“很有正事儿”的一个人。我问他能不能到我那儿工作去啊?他说,“我再想一想”。
澎湃新闻:如果不是作为高磊的导师,而是他的对手,你觉得会怎样?
崔永元:我肯定p不过他,也许连他四分之一都不如,但是这样的人,我们在社会上从来没有发现过,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站在你面前,比你想象的还要好,我觉得遇到这样的人心里特温暖。一个有钱的人坐在我前面我没什么感觉,一个有知识的人坐在那儿,还真是很震撼的。
“世界上没有老少皆宜的节目”
澎湃新闻:很多评论者认为近些年大众语文能力下降了,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崔永元:传统的汉语确实在放松,网络语言它符合汉语的一些约定俗成,但大家对它太宽松了,不管是“火星文”还是“网络语言”,其实它是一个淘汰的过程,当中只有为数不多的能够留下来,大部分是会在使用过程中被淘汰。包括我们平时写长微博,也是面临着自己纵容自己,有时候想一个词想不出来,有个新词“酱紫”也挺好,就用着吧,还能哗众取宠。其实是我们自己对文字的修养,对文学的敏感度在降低。
现在的时代,最好是提供一个思考的角度,不要把一个结论塞给观众。而且这些年我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发现我们过去在验收上有偏差,我们特别愿意验收一个有价值的、特别正确的信息,当我们开始投入到口述历史中去的时候,发现“正确”不是这样表达的,“正确”通常是和历史相近的5个答案,或者8个答案,因为没有一个唯一“正确”的。这个最应该值得注意,而且在文本阶段就该考虑这个。
澎湃新闻:编剧李樯在《黄金时代》的剧本中做了尝试,他其实和你的观点很像,他认为我们对历史都是局外人,没有谁能够准确客观地说出历史,所以他采用“对镜叙述”这样的手法来写萧红那群人,你看了这部电影了吗?有何评价?
崔永元:我还没看。但我就说说萧红本身,我就觉得验收简单,说明还没有对她研究透,我们对于萧红萧军定义得太简单,无非就是“文学的引领者”、“偏左翼”,几乎就是扣了一个帽子。我注意到现在翻盘是从鲁迅开始的,大家重新把鲁迅还原,还原成更接近鲁迅真实的样本,萧军萧红还没到。
澎湃新闻:大众喜欢的真人秀、电视游戏节目,包括像《汉语桥》、《我知道》、《中国汉字听写大会》这种语文类节目,你觉得通过娱乐性的结构可以传达严肃的东西吗?
崔永元:没问题,绝对可以传达。但我们的制作人员一定要有宽容的态度,你要允许有不同的观点摆上台面,甚至是你反对的观点。像我们过去是没有的,我在节目里允许你们发表多样性的观点,但我的情感是有指向性的,我会有主流和非主流之分,只不过我还允许你说,我想传递的是我认为对的。比如说,那天我们录像有点晚,节目组要延长,郭敬明就不同意,因为按照合同到时间了,然后我就坐在那里想了想,我们受的教育是大公无私,拖再晚也得配合,但是郭敬明受的教育是规则意识,我们没有,站在这个角度去审视他的行为,你觉得挺棒的!他们这代人能做到,我们这代人确实做不到。我们想遵守规则的时候,有人就会把大家、小家硬邦邦地抛在你面前,你一下子就软了,你觉得那个是真理,是不能动的。但是现在我就特别赞成这个(规则意识),个体都谈不上尊重,谈什么大家,哪还有集体荣誉,集体荣誉就是由个人荣誉构成的,所以真的要实实在在地尊重每一个个体。我觉得这一点是这次录制节目我向郭敬明学到的,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守规则真是一种美德。
澎湃新闻:陈虻(原《东方时空》制片人,2008年去世)曾预言真人秀会取代谈话节目,你觉得真人秀之后呢?
崔永元:现在这些并不是真正的真人秀,真人秀要讲究得多,所以我说差50年,美国早期做的《学徒》比我们现在做的节目精彩多了,一个选手要有十几个机位呢,拍出来像大片一样,我们实际上是盯着人一遍再一遍拍,真正的真人秀还没来呢!脱口秀也一样,我最近看到黄西,也在和他讨论脱口秀和新闻节目有什么区别,脱口秀和相声有什么区别。其实脱口秀很好玩,它是跳跃性的思维,它没有一条线,或者说它有一条暗线,说的时候你是听不出来的,你只顾笑,等全都听完了你会想,而且它不要中国传统相声里那种“一张嘴就乐”的爆笑,它要曲艺里所谓的“后反劲儿”,就是你一听,先愣了愣,然后你越想越好笑,它要的是这个。其实脱口秀很在意思考的过程,而我们的是嚼烂了给观众吃,脱口秀还是比娱乐高级些,像美国的少数民族政策、种族歧视等问题,讲得很清楚,它也有对当下社会的关照,比如出了什么法规或者什么事件,觉得不鸣不平,就会在舞台上表现出来。
澎湃新闻:这种知识类的电视节目,我们和国外的制作差距有多大?
崔永元:非常大,差50年都不新鲜。我觉得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同质化,你现在看到很多,会一下子涌出二三十个类似的节目,但都差不多没区别,我觉得一定要个性化有特点。现在电视人特别趋向于寓教于乐、老少皆宜。其实世界上没有老少皆宜的节目,要么老,要么少,你不要想影响所有的人。这就牵扯到节目的定位,我们老想着收视率,吸引更多的人,实际上是谁都吸引不了。
我现在看真人秀,各个台都非常多,但是特别一样。像法国和德国都有哲学节目,那个看的人非常少,但并不妨碍他们谈哲学,也谈得非常深。法国第五频道有个谈话节目,我在做《实话实说》的时候就看了,看不懂,看人家的节目形式,从头到尾,没有掌声也没有笑声,你今天打开和明天打开都这样,所以说,他们特别有定力,这样他们就能创造一个特别好的环境,大家好好说话。
你看现在我们录节目最多的手势是“加快”,我们原来没有节奏意识,现在我们有节奏意识了,对信息的筛选和接受一点都不讲究,只要节奏好,哪怕有一个人哭了,这个要保留,让她多哭一会儿,因为观众爱看。但有一个人给你讲了起源、发展、结论,没有人愿意听,就希望你直截了当地说结果就行。我年龄大了,偏严肃,他们都希望我回到以前那个爱讲笑话的年代。大家把这个看得太重,这样的媒体传递有价值的信息还没有列入议事日程。另外,现在传递知识最有效果的是先塑造一个偶像,然后通过偶像的嘴往外说才行,年轻人对载体更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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