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流行文化发展太过蓬勃，也许是实在缺乏市场开发，中国在80年代和世界接轨的芭蕾一度成为小众文艺活动。编舞大师约翰·诺伊梅尔依然记得十几年前第一次来北京时的遭遇——简陋的演出环境、差劲的音响配置，甚至连剧院的座椅都破旧不堪。如今已完全不同，无论是古典、新古典芭蕾还是现代舞，兼容并包的国家大剧院给越来越多的舞蹈爱好者提供了一个观赏的天堂;希薇·纪莲、谭元元、许芳宜等越来越多的国际级舞者重返中国……虽然中国本土目前还未曾驻留国际级的舞者和舞团，但相信随着热爱芭蕾的人越来越多，丑小鸭涅槃为白天鹅的时刻终将来临。

希薇·纪莲：舞台上的交流难以言说

Q：您被媒体称为“不小姐”，您这种叛逆的性格来源于何处?您在舞台上如何把自己内心的东西传达给观众的?

A：我经常说不。其实我只是不喜欢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当中。我要满足个人的好奇，要自己做决定，自己做选择。舞蹈演员的生涯是非常短暂的，我不想按部就班，盲目地做别人叫我做的东西。我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第二个问题实际上很难回答也很难解释，我们经常会遇到不同的编舞家，我们始终有传递信息的一种愿望与欲望。我一直喜欢通过我们的姿势、节奏、身体去跟公众进行交流。我想，当我一旦站到舞台上之后，跟公众交流完全是一种自然的状态，这也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舞台上有不同的我，也有不同的人物，以一个复杂的组合，呈现给公众一个艺术的状态，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舞台上的这种表现与交流是很难言说的。

希薇·纪莲：双面传奇

11月，初冬的北京，法国舞蹈家希薇·纪莲(Sylvie Guillem)来到国家大剧院，开始准备这次演出的彩排工作，她的活力与激情，让人很难想到这位舞蹈家今年已经47岁“高龄”，也许在大多数人的心里，这个年龄和舞蹈这种“青春饭”职业实在难以联系到一起。超过30年的舞台经验，职业“舞龄”已经超过不少年轻演员的年龄，而她的传奇，远不止如此。

“六点钟”和“不小姐”

出生于60年代的希薇，母亲是一名体操教练，恰恰正应了爱因斯坦的那句话，“舞者是上帝的运动员”，儿时的希薇首先接触的是专业体操训练，后来转为芭蕾。16岁希薇进入了全法所有舞者都梦寐以求的巴黎歌剧院，18岁便获得了芭蕾界权威大赛瓦尔纳芭蕾赛金奖，19岁的时候，就成功主演《天鹅湖》，被时任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团长的芭蕾大师努里耶夫(Nureyev)破格晋升为首席，并亲自为她量身编排舞剧。旁腿轻易高举过头呈180度的绝技更是让整个欧洲都被她出神入化又好似闲庭信步的“六点钟”所倾倒。

这是太耀眼的职业生涯起步，看上去也和很多天才舞蹈家的开始没什么不同，但回顾自己这30年，希薇却说：“个性使然，从小，我就注定自己要和别人不同。”

这份“与众不同”很快就体现了出来，在巴黎如日中天的希薇忽然离开巴黎，加盟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在拒绝各大芭蕾舞团的邀请获得了“不小姐”的称号后，希薇却开始大量出演现代芭蕾作品，成为正统芭蕾舞演员中极为少有的可以同时在古典芭蕾及现代舞领域都具有极高造诣的明星。虽然舞迷和媒体一度担心她是否厌倦背弃了古典，但希薇只是淡然地说：“不要问我倾向于古典还是现代，我在意的是作品本身是否优秀，真正驱动我一直舞蹈的动力，是激情。”是的，好的作品不在于表现形式，真正优秀的舞者有能力驾驭多种类型的作品。希薇本身不仅是一个表演者，也是一个创作者，甚至是很多著名编导的灵感启发者。同她有过多次合作的编导大师威廉·福塞(William Forsythe)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希薇的场面，“那是将近30年前，她还是个刚成为首席的小姑娘，非常年轻但已经具备令人着迷的气质”。对于希薇有些“叛逆”地大量演出现代作品，威廉·福塞说道：“这样的舞者就像是对于传统经典作品一个活生生的阐述者，只有深深扎根于舞蹈历史的熏陶才会有这样的成果。”

回归传统，enjoy it！

也许是幼年的体操基础，也许是天赋异禀，正是希薇超长的职业生涯，也给了她演绎更多风格作品的可能。希薇同样表示过，“技术是一切表演的基础，包括所有的现代舞大师，都经过严格的古典训练。我自己也是在演遍古典作品的基础上，才想通过现代作品来拓展新的领域”。希薇的叛逆并非背叛和抛弃，而是对芭蕾和个人的反思和发展。

不少舞者在职业生涯晚期，都会选择技术难度不高的现代作品，来减缓自己挂靴的时限，心理积淀愈发成熟和肢体的逐渐老化似乎是所有舞者无法解决的矛盾。然而希薇却是一个例外。2011年初，久负盛名的米兰斯卡拉大剧院邀请希薇客座主演芭蕾名剧《曼侬》，演出效果技惊四座，欧洲舞评惊呼“当我们以为这个女人已经扔掉了足尖鞋去跳现代舞的时候，她又回来了，带着和当年一样的状态!仿佛从未离开!”

年过40，希薇表示，自己以后还会不时回归传统剧目，因为她享受这样的演出过程，而且现在自己的身体状态没有任何问题。以至于有舞评发问，这位传奇人物的艺术生涯还会在下个20年里，带给我们多少惊喜?

谭元元：舞台的一刻值得付出所有

腿上3次骨折的伤痕，正是谭元元为完美付出的代价。不过她认为，这一切都值得——“在舞台上的时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在那一刻我感受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整个人陶醉其中。”

21岁便成为旧金山芭蕾舞团的首席，至今仍是世界顶级芭蕾舞团中唯一的华人首席演员。她是前总统克林顿的座上客，是继刘翔之后第二个登上《时代》封面的中国青年。如今年过30的谭元元已贵为中国芭蕾皇后，如她所言：“芭蕾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虽然国内观众更为熟知谭元元的古典芭蕾，但这次参加2012国家大剧院舞蹈节，谭元元带来的却是一出彻头彻尾的现代舞：《穿越——三个女人的舞蹈》。它汇集了世界级的编舞和舞者，融合了古典芭蕾、现代芭蕾以及现代舞等各种不同的舞蹈语汇。这对完美主义的谭元元来说极具挑战——“别人看上去我跳得很轻松，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如果在舞台上错了一步，我会懊恼一整天。台下有3000双眼睛看着你，这让艺术家活得很累。一次你表现得不够完美，那就存在一个软肋。”

对话谭元元

Q：对北京观众有什么期待?在您的印象中北京是怎样的一个城市?

A：我希望北京的观众能够接受我、喜欢我，因为以前在北京也很少有这样正式的演出，这次是现代舞，不知道大家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很期待。在我的心目中北京是一个非常有文化气息的城市，尤其是在奥运会之后，人们对于文化活动更加看重。

Q：你最擅长演的都是古典芭蕾的角色，这次尝试现代舞，是否是一次挑战?

A：我其实没有说过最擅长什么，我喜欢演绎芭蕾舞剧中的人物、角色的经历和内心，因为古典芭蕾通常是以一个角色为中心的，但现代芭蕾中也有角色跨度很大的作品，如《奥赛罗》。我觉得自己十分适合演绎有角色的芭蕾，不管是古典芭蕾还是现代芭蕾。现代舞可能国内的观众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国外有很多现代芭蕾舞，国内的观众是否能够接受还是有待于揭晓的。

Q：在西方是古典芭蕾更受欢迎还是现代芭蕾更受欢迎呢?

A：我想，对于年轻人而言，他们还是更喜欢现代的，在我们团里所演的都是现代芭蕾，女孩还是都要穿足尖鞋的，是属于新古典主义的现代芭蕾，而不是现代舞。

Q：你是在妈妈严格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初学芭蕾时并不能从中获得快乐。现在你从芭蕾中能获得哪些精神享受?

A：我想更多的是陶冶吧，如果是满足，那是很难的，因为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永远是“艺无止境”，好了还要更好，从来没有满足感;如果说幸福感，舞蹈太苦了，很难说幸福;成功嘛，那要看你怎么来看了，我的成功在于我的努力，能够有这么多的光环，我也真的是为之付出了很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舞台上的时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在那一刻，我感受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整个人陶醉其中。

Q：对将来的发展有什么打算?你曾经提过会在事业达到顶峰的时候退下来。

A：我是有这个打算，但这要看我身体的状况了，因为舞者的身体是很敏感的，有一天我觉得是时候退下来了，我就会离开舞台的，不过，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感觉。

《穿越——三个女人的舞蹈》世界首演

演出地点：国家大剧院·戏剧场

演出时间：2012年11月21日~2012年11月22日

联合制作：国家大剧院、英国伦敦赛德勒斯·威尔斯剧院、北京晓星芭蕾艺术发展基金会

主演：谭元元(美国旧金山芭蕾舞团)、许芳宜(中国台湾)、阿什莉·鲍德(纽约城市芭蕾舞团)

编舞：亚当·亨德里克森、爱德华·梁、罗素·马利方、克里斯托弗·威尔顿

《穿越——三个女人的舞蹈》是国家大剧院的首次芭蕾作品创作，演出由9个不同风格的作品组成，其中包含多部专门为本次艺术节委约创作的新古典和现代风格的最新作品，由爱德华·梁、克里斯托弗·威尔顿、罗素·马利方、亚当·亨德里克森等多位知名编导创作。演出特别邀请到3位风格不一但在世界范围内都具有很高知名度的女性舞蹈演员：美国旧金山芭蕾舞团首席演员中国舞者谭元元，现代舞大师玛莎·葛兰姆唯一的亚洲弟子、台湾舞者许芳宜，美国纽约城市芭蕾舞团首席演员阿什莉·鲍德。她们融合了古典芭蕾、现代芭蕾以及现代舞各舞种不同的舞蹈语汇，在演出中进行了一次特别的跨界，通过她们各具特色的作品和舞姿，展现不同背景下舞蹈演员的多样魅力。